札西德勒！西藏（十三）－山行者的筆記本

10月23日

去珠峰的原訂行程是第一天由羊卓雍錯經浪卡子縣去江孜，第二天由江孜到日喀則，第三天由日喀則經定日到絨布寺，第四天由絨布寺到拉孜往返薩迦寺，第五天由拉孜回拉薩機場。不過早上包車的師傅來了，幫我們做了些調整。師傅說經浪卡子到江孜的公路（拉薩往日喀則南線公路）正封閉整修中，所以我們第一天要改經中尼公路（拉薩往日喀則北線公路）先經日喀則再繞到江孜。至於薩迦寺也因為修路，所以第四天不會過去（這點後來證明不是事實，可能是想省油錢或不想開太久的藉口）。

原本美璟是連絡上背包客棧上有人推薦的鄭師傅，不過早上鄭師傅出現後說另有瑞典來的客人已先和他預約，他另外幫我們請了一位馬師傅（我們管他叫小馬）。看到二位師傅都是客客氣氣的，而且一台車齡才一年的豐田四輪傳動麵包車，包車五天的議定價四千五百元（不包含珠峰入山費），尚屬合理價位，我們也就沒多說話乖乖上了車。小馬今年三十歲，老家在新疆，是個漢族的穆斯林，二十歲不到就來西藏開車討生活，老婆懷孕後醫生說高原上缺氧不利新生兒腦部發育，他便把老婆送到四川去，兩人一年見不到一次面，也夠悲苦的。大體上小馬算健談、服務態度好，感覺很誠實（至少不會像鄭師傅告訴我們往薩迦的路不通），如果有人去西藏旅行需要包車，建議可以和他連絡（連絡方式請看照片）。

中尼公路是從拉薩起算，經曲水縣出了拉薩河谷，便接到雅魯藏布江上游谷地（當地人稱為年楚河），年楚河在尼木縣附近會穿過山脈形成峽谷，過了尼木縣河谷轄然開朗，到處都是青稞田，進入西藏最大的農區日喀則地區，過了日喀則市區翻過措拉山口會到達拉孜縣，過了拉孜再過加措拉山口，便進入喜瑪拉雅山區的定日縣，由定日往南經魯魯檢查站及珠峰入山收票口，再經邊境小鎮樟木，可以直達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，全長接近一千公里，一路上除了河谷還看得到綠意外，都是荒涼的石頭山或高聳的雪山。要自行搭大眾交通工具從拉薩去樟木並非完全不行，但是時間較長不甚方便，而且如果不想錯過珠峰，仍得在定日找人併車，在旅遊淡季很可能上不了山或上了山下不來。合夥從拉薩包車還是最妥當的。

雖然從羊卓雍錯經浪卡子到江孜的路不通，公路仍通到可以俯看整個羊卓雍錯的崗巴拉山口。山口標高四九九○公尺，處處是殘雪，然而羊卓雍錯畢竟名氣大，這裡也稱得上人山人海，有許多藏人牽著藏獒、岩羊或犛牛向觀光客要求付費合影，已經到了接近騷擾的程度。小馬為了讓我們圖個清淨，把車開過山口，到一處養路工宿舍才停下來讓我們下車拍照。一下車就可以看見整個羊卓雍錯像調了藍墨水的牛奶湖，躺在雪山的懷抱中，雖然氣溫還是冷得讓人想躲在車上，不過風景實在美得讓人不想上車。宿舍旁有一座嘛呢石堆很貼心地放了一副羊角，但是如果把羊角連湖一起拍宿舍裡就會有人跑出來要錢，是不是聖湖旁就只能有一些死要錢的人呢？不爽給錢，我並沒有拍；不過美燕一路上常趁路人不注意時拍照，成功偷拍了羊角嘛呢堆與聖湖的合照，榮獲此行狗仔隊封號。

羊卓雍錯的水力發電佔全藏用電的百分之三十，湖裡養殖漁產豐富，對西藏來說貢獻非凡，再加上本身秀緻的湖景，如果雅魯藏布江是西藏的母親之河，羊卓雍錯無異是西藏最容易親近也最照顧藏民的母親之湖。雖然與它只有短暫的一面之緣，但有驚艷的感動，我想以後還是有緣再見的，也許等路修好了，可以親臨湖岸，順道再拜訪這次受阻於路況而無緣見到的卡惹拉冰川。也許那是十年或二十年後的事，我相信這不會是我與這片湖光山色的最後一次接觸。

離開羊卓雍錯回到中尼公路上，開始進入前藏與後藏交界的模糊地帶，這裡有二座緊靠在一起的尖山，有如中央尖那麼雄偉醒目，山上的白雪顯示山頂至少有五千公尺高，就在公路的前方一直陪著我們到尼木縣，心裡正納悶為何地圖上沒把這二個山頭標出名，小晏倒是一派輕鬆的說，為了有台味，就叫「台巴拉山」好了（他應該是受到崗巴拉山的某些感召）。雖然經過「台巴拉山」附近的山區，公路一路平坦好走，這是拜今年五月一日拉薩到日喀則全線重修並鋪好柏油之賜，往來這二大城市的時間因此縮短一半，不過三百多公里的距離畢竟漫長，下午到達江孜前全是拉車行程，靠小馬在車上放放音樂、講講小故事，勉強維持住精神沒有一路昏睡。

小馬說到他在西藏最難忘的，是一次和朋友合開一台大卡車運貨到阿里的遭遇（一個人開，另一個人休息，二十四小時連夜趕路）。那時卡車在日喀則的鄉下拋錨，比較資深的朋友攔了車到千里之外的獅泉河鎮求救，留了一些食物要他一個人看車，時值嚴冬，他一個年輕小伙子連件厚的禦寒衣物也沒有，冷得難受，還好有一位藏民發現他，老遠為他帶來厚衣、食物和酥油茶，讓他勉強撐過二個晚上，事後那位好心人連一毛錢也不願收，讓他的心暖了好久好久，多年來仍忘不了那件味道其實很濃的厚藏袍披在身上的重量。小晏好奇問道，留下來看車是怕車上的貨被偷嗎？小馬的答案很妙，車上的貨不是民生必需品，沒人會拿，倒是怕暫時棄車而去，回來時車上可以拔的輪胎全給拆光了。